2019年是钱学森夫人蒋英100周年诞辰,这位躲在钱学森身后的音乐人,是中华民国时期为数不多的留学海外学习音乐的人,而女性更少,似乎只有比蒋英年长两岁的周小燕先生,周小燕长期在上海音乐学院从事音乐教学,而蒋英则长期在中央音乐学院工作,因此,她们在音乐界也素有“南周北蒋”之称,为中国培养了一大批音乐人才,都可谓是桃李满天下。
蒋英
蒋英(1919—2012)是浙江海宁人,1919年9月7日出生,父亲蒋百里是著名军事理论家和军事教育家,在中华民国建立之初,曾出任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第二任校长,并曾在抗战初期代理陆军大学校长,被誉为“中国现代兵学泰斗”,著有《国防论》一书,也曾是中国政府对日作战战略层面上的主要设计者和策划者,其军事理论和军事思想在中国军事史上占有重要一席之地。
蒋英的父亲蒋百里
蒋英的母亲蒋佐梅是一个日本人,原名为佐藤屋登,1913年6月18日早晨,时任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校长蒋百里在例行早操训话时,为兑现曾经的诺言,突然拔出配枪自戕,因为被人挡了一下,子弹从肺叶之间穿出,经日本医生抢救而脱离了危险,由日本护士佐藤屋登小姐对其精心照顾,二人渐生情愫并最终喜结姻缘,蒋百里为妻子取了中文名字“蒋佐梅”。
蒋百里与蒋佐梅缔结跨国婚姻之后,蒋佐梅相继生下五个女儿,蒋百里分别以昭、雍、英、华、和为自己的“五千金”命名 ,蒋英在五姐妹中排行第三,幼年时曾一度被过继给蒋百里的同学钱均夫,并曾改名为钱学英,因为钱均夫只有一个儿子,只是蒋百里夫妇后来反悔,又把蒋英接回了自己家里,但钱均夫夫人章兰娟却十分不舍,遂与蒋家商定,不做女儿将来可做儿媳。
蒋百里全家福
钱均夫乃钱学森之父,他比蒋百里年长两岁,二人曾在浙江大学前身“求是书院”同学,而且私交甚笃,又都曾一同自费赴日留学,只是钱均夫考入东京高等师范学校学习教育,而蒋百里则考入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步兵科学习军事。
蒋百里虽然是学习军事出身,但是却乐于混迹于文人之中,而这只是他的雅好而已,1921年初曾与郑振铎、沈雁冰、周作人等12人发起成立了“文学研究会”,这个文学性质的社团,曾是新文化运动中影响最大的社团之一,其宗旨是“研究介绍世界文学、整理中国旧文学,创造新文学”,蒋百里当时曾撰写了一部《欧洲文艺复兴史》,由其好友梁启超为之作序,而蒋百里也曾为梁启超的《清代学术概论》作序。
蒋百里及女儿与胡适、徐志摩等人与泰戈尔合影
1923年,蒋百里又与梁启超、胡适、徐志摩等人创办了“新月社”,这个文学社团先以聚餐会的形式出现,后来逐渐发展为俱乐部,徐志摩以泰戈尔诗集《新月》为之命名,蒋百里与徐志摩沾亲带故,也十分赏识他的才华,与小其15岁的徐志摩结为“忘年交”,1924年印度诗人泰戈尔访华的时候,蒋百里也曾参与接待,其女儿们还曾与泰戈尔合影留念。
蒋百里女儿与泰戈尔合影
1935年夏,蒋百里出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高级顾问,开始参与国防建设和全国军事战略部署,1936年初春被军委会派往欧美考察军事,他携三女蒋英、五女蒋和与新任驻法大使顾维钧等人同船抵达欧洲,并先后访问了意大利、奥地利、南斯拉夫、捷克斯洛伐克、匈牙利、德国、法国、英国等国家,在途径德国时把女儿蒋英、蒋和留在了德国,蒋百里对德国十分熟悉,因为早在三十年前,他就曾游学德国,对日本和德国军事都有深入研究者并不多见,似乎蒋百里是第一人。
蒋英(右二)与蒋百里(右三)、蒋和(右四)等人在柏林
蒋英在补习德语之后,于1937年考入德国柏林音乐大学学习声乐,期间经历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,1939年9月1日德国闪击波兰之后,又于1940年5月开始进攻法国、比利时、荷兰等国家,第二次世界大战全面爆发,当时在德国留学的中国留学生全部都滞留德国,诸如张维、陆士嘉、季羡林、何泽慧,裘法祖等留德学人当年都是如此。
蒋百里在柏林动物园与女儿合影
蒋英于1941年从柏林音乐大学毕业后,回国之日遥遥无期,遂接受柏林大戏院之聘,经常参加演唱会,并与德国留音片公司“德律风根”签订出版唱片合同,不久又前往中立国瑞士路上音乐学院继续深造。
1943年,在瑞士“鲁辰”万国音乐年会上,蒋英参加了由匈牙利高音名师依隆娜·德瑞高主办的各国女高音比赛并获得第一名,这也是亚洲获此殊荣第一人,由此给她带来极大的声望,而且邀请和签约不断,其演唱风格获得许多欧洲名家赞赏和好评。
蒋英是1946年初回国的,并于1947年5月31日在位于上海迈尔西爱路(今茂名南路)上的兰心大剧院举行了第一次个人演唱会,由钢琴名家马果斯基教授为之伴奏,曾在上海滩轰动一时,观众纷纷涌入剧场,欣赏蒋英这个留学海外十年音乐人的演唱,一睹这位中日混血儿的风采。
蒋英
当时钱学森也刚好回上海探亲,其父钱均夫居住在愚园路1032弄111号,而其母章兰娟早在十年前就已经病故了,这也是钱学森留学美国十年之后的第一次回国,鉴于钱学森在国际学术界的声望,有传言当时国民政府教育部拟聘钱学森出任国立交通大学校长,但被钱学森婉言谢绝,然而此次探亲之旅,却成就了他与蒋英的姻缘,其时钱学森36岁,而蒋英是28岁,实现了钱学森母亲章兰娟生前的愿望,蒋英最终成为钱家的儿媳。
蒋英与钱学森结婚照
蒋英被钱学森带到美国,为了适应美国英语环境,又开始学习英语,1948年儿子钱永刚出生,1949年钱学森从麻省理工又重回加州理工任教授兼喷气推进中心主任,1950年6月26日女儿钱永真出生,而就在女儿出生的前一天,朝鲜战争爆发了。
1950年8月29日,蒋英随钱学森携两岁的儿子和尚在襁褓中的女儿搭乘美国“威尔逊总统号”邮轮回国,但邮轮尚未起航时,钱学森就被美国联邦调查局特工人员拦截并阻止其离境,此后钱学森一家的回国之路变的更为艰难,并上升为中美两国政府之间的重大外交事件,经过中国政府的严正交涉之后,直到1955年9月17日全家才又登上了美国“克利夫兰总统号”邮轮,并于1955年10月8日回到梦牵魂绕的祖国。
钱学森一家在回国的船上合影
钱学森回国之后,开启了他辉煌的科学人生,而蒋英则被分配至中央歌剧院从事歌唱事业,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,蒋英为了更好地照顾家庭,不得不放弃自己的事业,听从组织安排调到中央音乐学院工作,并长期从事音乐教学,从台前走到幕后,默默奉献自己教书育人的音乐人生。
蒋英自幼喜爱音乐,而钱学森也是狂热的音乐爱好者,他在国立交通大学读书的时候,就是学校管弦乐队的次中音号手,说明其音乐水准已经到很高的水平,这把乐器现在收藏在上海交通大学钱学森图书馆内,钱学森与蒋英在一起生活之后,更是经常沐浴在音乐氛围当中。
钱学森一家与父亲合影
蒋英80岁寿辰的时候,中央音乐学院举办了“艺术与科学——纪念蒋英教授执教40周年学术研讨会”,还举办了由蒋英诸多学生参加的音乐会,以此祝福蒋英教授为艺术和科学所作出的杰出成就,因为钱学森辉煌的科学人生,离不开蒋英的支持,因为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,都有一个女人在默默地奉献。
蒋英与钱学森合影
蒋英90岁生日之时,中央音乐学院在北京音乐厅举办祝寿音乐会,其各个年龄层的学生们汇聚一堂,为已经耄耋之年的蒋英祝寿,以音乐致敬和答谢恩师的培养和教诲。
晚年蒋英
2012年2月5日,蒋英在北京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走完了自己的音乐人生,她急着赶往天堂与丈夫钱学森相会,这对“国宝级”夫妇已经分别了两年多,她要去陪伴天堂里的丈夫,为他一展歌喉,让他不再寂寞。